【鳴家】汪應(yīng)欽：掌作師老秦（三）
2019-05-17 07:00:00 聽新聞
老秦說，釀酒，需要調(diào)動眼耳鼻舌身意；喝酒，也要調(diào)動眼耳鼻舌身意。
我說不對，耳朵，與酒無關(guān)。
他說，酒酣耳熱。碰杯發(fā)出叮當(dāng)之聲，嘴里還會講些“杯里乾坤大，壺中日月長”的酒話，都為滿足耳朵功用。
李白酒廠有一款“流杯酒”，老秦說了來歷。
公元1100年，黃庭堅原罪被赦，重獲重用，返程之時，路過萬州，南浦太守高仲本置酒款待，在西山流杯池“曲水流觴”。黃庭堅豪情迸發(fā)，書就《西山碑》。清朝時期，《西山碑》朱拓，即值銀四兩。
《西山碑》墨拓我有一卷。
流杯酒的記憶則更深。
第一次喝酒，即是此酒。那時尚未入學(xué)，家中來了客人。屋外漆黑一片，室內(nèi)暖意融融。四方桌上團團圍坐，正中倒扣了量米的木升，置煤油燈一盞。一只大土碗，滿滿一碗酒，上家喝完，遞給下家，稱“轉(zhuǎn)轉(zhuǎn)酒”。酒碗每一次輪過，我均未客氣，于是很快醉去。
長大之后，每被大人奚落小時醉態(tài)，我便要找些注腳。
比如，李白叫酒仙，歐陽修自號醉翁。比如，知章騎馬似乘船，東坡把酒問青天。比如，丘吉爾說水是不適合直接飲用的，要讓它可口，必須加點威士忌；傅抱石有左壁觀圖右壁觀史，有酒學(xué)仙無酒學(xué)佛；黃永玉說喝不喝酒，是人與獸最大的區(qū)別。
我很好奇，曾經(jīng)海量的老秦，為何十年前宣布戒酒。
因為酒池肉林，助桀為虐？因為窮途之哭，死便埋我？因為貴妃醉酒，義子作亂？
都不是。老秦說，儀狄作酒醪，杜康作秫酒，不是讓人濫飲的，適可而止，知福惜福。人生自有定數(shù)，假使人生80年，能飲1000斤，你一定要用80年喝完，不可以提前到60年，更不可以50年。因為年輕喝過許多，因此應(yīng)該老來節(jié)制，如今酒不入喉而知其味美，也是上天恩賜。
今年大年初二，老秦做了件讓人意想不到的事。他攜一雙兒女，回到人生出發(fā)起點黃嶺坪，為自己選定了百年歸宿之地。他甚至聚齊了墓園將用的條石。
他說要以清醒的方式，與人生“干杯”。
圖片來源：東方I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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